远处隐匿在阴影中的群山。
凯厄斯又换了个坐姿,他肯定把所有力气都花在将自己牢牢按在椅子上,阿罗刚才说的话就没一句是他爱听的。
尽管在我看来,作为沃尔图里的三位长老之一,在其他人抽不开身的情况下,代替他们完成某些必要的外交礼仪完全就是无可厚非的事,但显然凯厄斯一点也不这么认为。
“让马库斯去不行吗?”他暴躁地再次拨了拨自己的头发,我现在才注意到它们的颜色比平常深,看样子是沾了水,说不定凯厄斯是刚洗完澡就被阿罗抓过来。
“他也是沃尔图里的领导人之一吧?再说他都多少年没离开过普奥利宫了,这难道不也是他该尽的义务?艾蒙肯定不会介意临时换个人选吧。
”阿罗没有接话,他的全部精力似乎都已经随着消失在夜色里的山峦一同消散了。
但我想阿罗大概是不可能答应让马库斯离开的,曾经某次树桥集会上切尔西曾不经意间提起过,马库斯的情绪之所以能一直维持稳定,全靠科林和她自己的能力在支撑着。
阿罗不能失去马库斯,自然也就不可能让马库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贸然离开普奥利宫。
至于凯厄斯,虽然他的脾气很不好,做事也很没耐心,但至少他情绪稳定……情绪稳定吧?总之,阿罗最起码不用担心,他一出大门就直接拐弯跳进谁家燃烧着的煤气灶把自己烧死。
所以阿罗叫凯厄斯这么晚来到这里,不过就是为了告诉他自己无法答应那个名为艾蒙的吸血鬼的邀约,并且这项工作马库斯也无法胜任,不得不要求他屈尊前往。
听起来真是简单易懂好解决的小问题。
可问题是……狐疑地看了看那沉默不语的兄弟两,又沉默地看了看鞋尖——所以阿罗让我来是干什么的?总不该是当观众吧?这算是什么节目,温和耐心的动物园长和他暴躁易怒的大猩猩?“我知道你不愿意,但凯伦会和你一起去。
”另一双鞋尖步入眼帘,和我的鞋尖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礼貌距离,钝角对着钝角,黑色对着黑色。
阿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面前,正心不在焉地凝视着无名指上散发出瑰丽光泽的戒指,“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小小请求吧,凯伦?”“当然不会,我始终愿意为沃尔图里献上最真挚周到的服务。
”心不在焉地回答。
和德米特里呆久了,这种话说起来就会变得特别顺口。
嗯···阿罗知道凯厄斯不愿意去埃及,所以就找个人陪他去。
啊,当然,这理所当然,人类是群居动物,人类变来的吸血鬼也应该差不多,孤单的旅程如果有人同行感觉肯定比一个人好,阿罗的提议无可厚非,真是个英明的领导人·····所以他问我愿不愿意去,我说愿意……我说愿意?脱口而出的答案根本没经过大脑,完全只是顺嘴一答,毕竟在人生中大多数时刻,我都是在接受别人的要求而非拒绝。
更何况刚才四处游荡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阿罗的话上,他说了什么话,我其实还没怎么听清就做出了回答。
和凯厄斯一起去埃及?这是什么糟糕的打算!我得收回“事情总不会更糟了”那句话,事情完全有可能变得更加糟糕!连忙开口打算解释,话到嘴边又被堵回去。
凯厄斯不想去埃及是个既定事实,难道他看起来像是那种,因为多个半生不熟的同伴而改变自己想法的人吗?很显然不是。
所以我完全没必要着急,这时候开口反而会让阿罗觉得我对沃尔图里的忠心不纯,等着凯厄斯拒绝阿罗就好。
等着凯厄斯拒绝阿罗就好。
我从没有用这种饱含希冀的眼神看过一个人。
阿罗在得到答案后已经转身背对着我,面对着凯厄斯等待他的答案:“她已经答应了。
”他摊了摊手,一脸“我已经给你找到垫背了你是不是该来点回报”的真诚无辜。
凯厄斯托着下巴,习惯性的暴躁与凶狠还藏在他眼角眉梢,这导致他即使没做出任何表情也看起来一脸凶相,这和他凝固的年龄一点也不相匹配,完全就是脾气古怪的糟老头和富有活力的青年人的分别。
你倒是快拒绝他呀。
空气里的沉默,在时间一分一秒静默无声的流逝中,逐渐变成某种令人害怕的毛骨悚然。
眼睛瞪得都快掉出眼眶,就差没让这两颗黑白相间的小球,载着我满心的懊恼与后悔,跑到凯厄斯面前哭诉求情,让他看清我彻头彻尾的不情不愿。
盯得眼珠子都发麻,凯厄斯才终于放下端着的冷僻架子。
他微微动了动胳膊,托着下巴手掌挪了挪,脸也朝左边偏了偏,将半张脸埋进手心里,只留出